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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明黄火舌舔卷茅草，一会儿工夫便铺展开去，岳凉脸色铁青，却是毫无办法。

        檀州地界天候干燥，不比江南潮湿，亦不比东京，能够每三百步布一所军巡铺屋，还设有望火楼与救火家事，仓促之下连水都未得几桶，已着起来的当真是无法应对，便是提了桶来，也不过是杯水车薪。惟有是一面令遭了灾的居民撤出，一面着令城中留守的汉军守好各自地界，将未着火处提前清理杂物，弄出几个防火带来，如此眼睁睁看着已起火的民居烧尽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火光之下，黑烟滚滚，熏得明月都失色。百姓在烟气下仰头望去，神色各异。或是张口呆立，或是徒然流泪，或是躁动不安，按捺不住欲冲入火中，试图抢出些家什来，被汉军一把拦住，或是哭天抢地，咒骂不休，声嘶力竭。

        岳凉只觉胸口发闷，却是无计可施。打仗苦的是百姓，他自然知道，可不打仗，任人宰割的还是百姓，是汉家的百姓，这仗怎能不打？心中郁结，少顷转头张弓又是一箭，恶狠狠射落一名胡卒。

        胡军今夜却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死不休。

        壕沟早已被尸体填满，此时城脚也已堆起一层残肢，然而攻势依旧猛烈。云梯几次架上垛口，又几次被汉军推翻，攀梯的胡卒当场摔得粉身碎骨，却旋即又有后来者重新将云梯架起。再一次缘梯而上，再一次跌落城下。前仆后继，仿佛不知疲倦恐惧，只如飞蛾扑火。

        城头滚油与碎石雨点般泼落，城下传来撕心裂肺惨叫，守城的士卒初时还皱一皱眉头，渐渐却是麻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人，人，人。垂眸望去，底下全是人。却好似虫蚁。

        源源不绝，无休无止。烧死一茬，又来一茬。要烧到何时，才能烧尽？

        没有答案。只有空气中传来皮肉烫熟的焦香气，混在内脏横流的腥臭中，越发叫人作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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